從「709案」看中國的「逆權大狀」︱網雲

2016年6月6日，蔡瑛、文東海、王磊、紀中久等四名律師到天津第二檢察院查詢「709」案件進度，出來後卻被警察以擾亂公共秩序的罪名扣留，隨後又有程海、梁小軍、李昱函、黃漢中等幾位律師星夜趕往天津要求會見蔡瑛等四人，有人這樣評論：「中國辯護人的辯護人的辯護人在接力！」這句繞口的話概括了殘酷的「709」事件－－蔡瑛等四人本身是是2015年7月9號起被抓捕的王宇、李和平等人的辯護人，而王宇、李和平等人是中國近年非常活躍的人權律師。 2015年中共對王宇等律師的大抓捕拉開了「無產階級專政」整治律師的大幕，幾十名律師和民間維權人士在全國各地陸續被抓捕，同時幾乎有300多名律師被國保約談、訓誡，要求他們不要代理以及聲援被抓捕的同行。

如果我們從頭觀察這起事件，全國各地同步抓捕幾十人，同步約談幾百人，可見專政系統在全國範圍內列出了詳細的名單並加以精准定位。政治迫害在大陸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但這樣大規模、高效率的統一行動還是空前的，有人稱之為「國安模式第一案」，即國家安全委員會（十八大後新成立的機構）整合並且統一領導過去各條、塊專政機器的首次操演。而這首場大秀就獻給了中國本就規模不大的人權律師，不可謂不是這一群體的「榮幸」。2012年7月31日人民日報海外版發文〈中國真正的挑戰在哪裡〉將維權律師、地下宗教、異議人士、網絡領袖、弱勢群體作為中共的主要威脅，其中維權律師排名第一，原因除了維權律師本身的活躍外，他們還是其他各個群體的紐帶。其實現在回顧這篇文章頗有意義，因為後來幾年中共的政治打壓基本遵循了這個路線圖，微博整治大V，拆十字架，槍殺訪民以及持續不斷的抓捕異議人士，這篇文章幾乎是全面鎮壓社會的號角，雖然它問世之初很多人不以為然。中共不但要鎮壓，而且還提前打招呼，說明他們根本不怕冒天下之大不韙。

回到律師的問題，中國律師群體積極介入各類人權案件確曾在社會上引起過關注，並被很多人寄予了變革的期望，起碼在通行的變革理論中，中產先行、法治先行、逐步進步、個案推進法治這些理念都可以寄託在律師群體身上。因此韓國律師、美麗島律師在民主化中的作用常被一些人用來激勵中國律師。律師浦志強被抓後，微博上很多名人熱衷用韓國電影《辯護人》（港譯：逆權大狀）來隱喻他的處境。諷刺的是，真正的709大抓捕開始之後，反而看不到有人用《辯護人》來隱喻709律師。大概他們也意識到了中國不是韓國、台灣。美麗島只抓了政治犯，沒有抓他們的辯護人，電影《辯護人》抓到了辯護人，而中國已經抓到了辯護人的辯護人。本文開始時提到的文東海、蔡瑛等律師很幸運的在被抓捕後20多個小時被釋放，但709案趙威的律師任全牛在今年7月8號被刑事拘留，理由是其接受台灣媒體採訪時提到趙威有可能在監獄遭遇性侵，涉嫌構成尋釁滋事罪，任全牛至今未獲自由，恐怕倖免的可能性很小。而就在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最新傳來的消息任全牛律師的律師張俊傑被施壓要求退出任案的代理。迫害鏈還在繼續延長，範圍也還在擴大。

現今中國的制度之下，侵犯人權的事件多如牛毛，這給了人權律師大量的舞台，也因此中共才把人權律師視為眼中釘。一方面是社會需要人權律師，決定了總會有人出來滿足這部分需求，一方面是中共鎮壓人權律師，決定了這個群體的勢必會不斷損失有生力量，這樣的博弈優勢肯定屬於絕對優勢的中共。但只要律師行業的市場化繼續，博弈也不會結束。而有意思的是中共似乎也把主意打到了律師市場化這個根本癥結之上。 709案中中共排除當事人自己和家屬委託的律師，強推官方指定的律師，以及出台規範要求政府和國有單位購買法律服務，這兩方面的動作都是在撼動律師市場化的基礎。人權律師這個在無產階級專政夾縫下生長出來的群體，前途或未可知。